Immortality

I will hold your hand,from the sky to earth

十大尊者迫害录(七·元莲篇)

师徒年上pa







他们的相遇在元莲八转的时候。



那是元莲刚刚剿灭了中洲的一个邪教组织,当时他还没有掌握九转“因果神树”,但已经从无极魔尊的一处真传中得到了启发,开创了“因果神树”的前身。

元莲忽然心神一动,顺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孩童,看上去才六七岁的光景,双眼紧闭。

他不由得叹息:“我若是没有发现这个孩子,看上去只是一件小事,未来却演变成一场灾祸了吗?”

但他虽已知晓,却没有出手去斩杀了这个孩童。

“让树木自行生长,不强加干涉,自然而然,无为而治,方能让世间欣欣向荣,一片美好。”

“若是强加干涉,以人欲干扰天规,得不偿失,何苦由来?”

他的确是这么想的。



可那个孩子突然睁开眼睛,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就映入元莲的眼帘,纯粹清澈,只有茫然无措,没有半分恐惧。

元莲的心似乎有什么地方软下一块。

“宿命让我见到他,也未必没有想我引导他向善的意思。”

思及此处,元莲轻声问:“你愿意跟我回去,拜我为师吗?”

孩子没有说话,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角。

“好,既然入了我门,前尘往事也不必挂怀,”元莲把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牵起来,声音柔和,“如此,我便为你取名。今后,你便唤作谷谩竹。”

被他带回天庭的谷谩竹,是元莲的第一个徒弟,也是后世记载的元莲仙尊最喜爱的徒弟。




幼年方源乖巧地跪在元莲面前:“弟子见过师尊。”

“起来吧,以后也不需要这些虚礼了,”元莲把他扶起来,“我主修木道,但天庭库藏丰富,你也不一定要修木道,定是要选一个适合你的。”

“不过你现在尚且年幼,也不必太着急,慢慢来就是了。”

“弟子知晓。”




毫无疑问,元莲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。而“谷谩竹”也是一个合格的弟子,他聪颖,乖巧,勤勉,谦虚。尽管在很多时候,“谷谩竹”都不是很喜欢他关于宿命的言论。


“万事万物,犹如种子,种在土壤中,生根发芽,逐渐成树。众生百态,就有树木千万万万,形成命运迷森。”

方源呻吟一声,捂着头:“师尊!”

许是他平日里太过安静,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,虽然省心,却少了点孩子的娇气,所以这时候摆出油盐不进的态度也不会让元莲生气,不过叹息一声,便随着他去了。

毕竟还是个孩子呢。




时光如流水,一转眼方源就开窍了,选择了律道,也是第一次展现了他在修炼一途的天赋,人人都相信他未来一定是天庭的一员。

彼时的元莲虽然尚未成尊,但也离混沌大难不远了,大多数人都相信他是命定的仙尊,天庭尤甚。太古以来,天下已经连出了三位魔尊,尤其是曾经被当作仙尊培养的红莲魔尊还损坏了宿命蛊——这让天庭急需一位仙尊入主。

顺理成章的,方源也成了顶级二代。

但是他目前遇到了一个困难。

他是元莲养大的,后者虽然喜欢他,甚至是宠溺他,但范畴都局限于“师徒”。在元莲眼中,他始终是个孩子。

那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。

方源昏迷前瞥见了元莲焦急的神色,心想。



众所周知,这天底下从来不缺搞事的人。因为看不惯天庭和元莲,又打不过他们,打算从元莲还是个蛊师的徒弟出发,也不是什么想不到的事吧?

话是这么说,但元莲发现自己徒弟怎么也联系不上的时候就快急疯了,更别说找到的人还全身是血气息微弱。

这不难理解,“重视长子而宠溺幺儿”是人生常态,更别说“谷谩竹”还是他一手带大的唯一的徒弟。活到他这个情况,什么父母亲友也死的差不多了,最亲近的也就是这个徒儿。



这一切都只是小插曲。



后来元莲在方源三转的时候成为了尊者,五域两天都有人前来祝贺。虽然元莲自身也不喜欢这些套路,但天庭毕竟是正道,必要的交交际也是要有的。

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只是来祝贺的,更多的人在发现元莲仙尊愿意收徒并且目前只有一位徒弟的时候,心思就活络起来。




青莲谷。

方源一个人坐在树荫底下,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愣神,手指在半空中划着不知道什么轨迹。

了解他的人都能发现,他现在,非常非常非常的,不高兴。

可惜的是,也没几个人了解他。

可喜的是,了解他的那个人居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他身后。

“谩竹。”

方源身体一僵,手指停在半空,从草地上站起来,回身行礼:“见过师尊。”

“好了,不是说过不需要这么多虚礼了吗?”元莲说,“外面这么热闹,为何一个人待在这里生闷气,谁惹我徒儿生气了?”

方源当即就想翻白眼,顾及面前是他师尊才勉强忍住了,哼了一声:“一群阿谀奉承、溜须拍马的家伙,我才懒得理他们。”

“锦上添花总是人之常情,”元莲笑道,“那算不了什么。”

他大约是明白“谷谩竹”为什么这么反常的,他也没有收徒的打算,但逗逗自家徒儿还是挺有意思的。

瞧着他纠结的模样,元莲心里难得泛起些恶趣味:“你若是不想理他们,不去就是了。我还有些事情,得先走了。”

见他真要走,方源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服,急急地叫道:“师尊!”

“怎么了?”

元莲回头,就发现“谷谩竹”低着头,声音低不可闻:“师尊……我不想要师弟……”

“那我给你找个师妹?”

“我也不想要师妹!”

方源猛地抬头,微红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眼泪砸进元莲的眼睛——这也让元莲顾不得自己的恶趣味,急忙把人搂到怀里,安慰道:“好了好了,我逗你呢,不给你找师弟师妹,就你一个,好不好?”

“谷谩竹”的头埋在他怀里,声音闷闷的:“那你发誓。”

元莲无奈,这小孩越来越没大没小了,哪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,嘴上还得哄着:“好,我发誓,就收你一个。”

小孩从他怀里抬头,眼尾绯红,眼睫轻颤,明眸皓齿,如琬似花。

这一瞬间元莲突然意识到,他眼里的孩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,虽然身段还没完全长成,但已经称得上是长大了,俊逸出尘,风华绝代,一颦一笑皆是风采,扣人心弦。

少年还靠在他怀里——这是“谷谩竹”小时候经常出现的姿势,为数不多的撒娇的时候,小孩子都喜欢窝在他怀里——但现在元莲莫名觉得自己被碰到的地方都烫的厉害,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怀里的人。

迎着方源疑惑的目光,元莲视线的落点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,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,最后只好一甩袖,嘴上说着“我先去看看那些人”,逃也似的离开了青莲谷。

方源看着他的背影,似笑非笑。

“鱼啊……快咬钩了。”





从那天开始,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。外人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,但在当事人眼中无所遁形。

方源可以不在乎,但被元莲一手带大的“谷谩竹”一定会焦躁不安。

在某一次元莲为他讲道之后,方源终于拦在他面前:“师尊,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?”

元莲怔了一下。

他也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么了,每一次看见方源总会有些不自在,尤其是这孩子对自己有什么亲密动作的时候。

所以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,却没有顾及方源的感受。想想也是,谷谩竹可以说是举目无亲,拜师之后又修行刻苦,没有什么朋友,突然被最亲近的师尊疏远了,心里一定很迷茫。

这样想着,元莲的心先软了三分,又瞥见方源眉眼间极力掩藏却依然有迹可循的惶恐,也顾不得别的了,柔声道:“你没错,是师尊错了,师尊给你道歉。”




元莲仙尊意志坚决,除了谷谩竹谁也不收,久而久之其他人也都熄了这个心思。而谷谩竹也争气,一路的修炼都是顺风顺水的,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七转蛊仙,律道准大宗师。




本来日子是应该这么过下去的。

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。

直到元莲仙尊晚年,回首这段往事,还会不住叹息,虽然脸上依然温和,可谁也忽视不了那一身的悲伤。



元莲仙尊在天庭的住处,是不允许随便前往的。当然,凡是规矩,自然也有特权。方源就可以随便出入,毫不受制。

那一日元莲完成了一道杀招的构思,正在小憩,忽然心神一动,立即感知到“谷谩竹”的到来。

“怎么还是潜行进来的,是要做什么?”元莲也不忙着拆穿,还是闭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,手搭在扶手上,饶有兴致地猜测他是要做什么。

方源悄无声息地踏进房间,一眼就看见了元莲,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。

“又要闹我了……?”一个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,甚至还没消散,湿润的触感就从指尖传递到大脑,随之而来的还有灼热滚烫的呼吸。

“师尊,我喜欢你……”

元莲不敢动了。

直到方源像进来一样,悄无声息地离去,他才睁开眼睛,指尖碰了碰唇角,怔怔出神。

半晌,他才哑声地不知道对谁说:“不行……这是不被允许的。”

他强迫自己忘记了刚才一瞬间的悸动。



这件事就像是投入静水中的石子,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。



没过几天,五域两天就传开了一个消息——

元莲仙尊要收徒了。

其实一开始,是没有人相信的,但这是从天庭传出来的消息,由不得人不信。



这么多人都知晓了,“谷谩竹”自然也是知晓的,尽管他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。

嘴碎告诉他这件事的毛头小子吓了一跳:“师,师叔?”

方源瞥了他一眼,平静道:“没事,你出去吧。”

毛头小子松了一口气,赶忙告退。

方源待他出去了,才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碎片。

谷谩竹的脾气其实不怎么样,对待外人还算得上温和有礼,对元莲就随意许多了,也会耍小性子。如果不是心里有鬼,恐怕现在就已经去找元莲理论了。

可谁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鬼呢?

“师尊啊,”方源攥紧了手中的书卷,“这才几天啊,你就这么着急地收徒,这不是生怕我联想不到这方面吗?”

“你若是不想见我,我不在你面前晃悠便是了……”



元莲收了两个徒弟,一个六转木道兼修炼道的蛊仙,来自古派之一的灵蝶谷;一个四转凡人蛊师,是天庭一位八转的后人,天赋异禀。

作为师兄,方源于情于理都是该去露个脸的。当然,全程冷着一张脸就不关他的事了。



收徒大典结束以后,方源就一个人离开了天庭,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,只是偶尔传个信回来,告知元莲自己还活着。

元莲心情也不好。不管怎么样,方源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徒弟,感情深厚,就算被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困扰,他也舍不得斥责。只能退而求其次,再收几个徒弟,减少两人的相处时间,希望能让方源冷静下来。

但现在方源冷没冷静他不知道,他是冷静不了了。他新收的两个弟子,都碍于仙尊的名头,一看见他就紧张,但凡他皱个眉都能战战兢兢的,哪有谷谩竹当年的活泼娇纵,生气了连他都敢怼;他的确是一个负责的老师,但谁也免不了对比的心态,拿新徒弟和谷谩竹比较一次,他心里本来就偏的天平就偏得更厉害一些。

更何况,方源平日里被元莲宠的太过,哪个地方都被他翻过,哪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,指不定什么时候元莲就被什么东西勾的想起了方源。

旁人只道是元莲仙尊牵挂了无音讯的大徒弟,却不知更多。

一般来说,谷谩竹是一个月传一封信,但这一次已经过了三个月,元莲还是没收到信。

元莲的“因果神树”已经达到了九转,能在神树上根据他的愿望主动结出因果。他从这些善果中摘取一些,逆推成因。按照这些原因来行事,照本宣科,就巧妙地找到了“谷谩竹”的位置。



而“谷谩竹”,也是方源,正在一处传承中。

他面前姿容清丽的蛊仙忽然一蹙眉,抬头看了一眼,嘴角笑意不明:“你说的那个人来了。”

方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传承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一位蛊仙在他们面前,气息昂扬却掩饰不了担忧的神色,在看见方源的时候陡然松了一口气。

他头顶青烟袅娜,不断流转,形成一棵大树形状。这大树树干粗壮,枝干茂密,绿叶葱葱。树叶丛中,还结了数十颗果实。

但这些果实委实古怪,各种形状颜色,千奇百怪。有的好似漆黑核桃,有的好像粉桃,却大如脸盆,有的果壳上长满尖刺,有的果实镂空,从外可见里面的果肉、果核。

蛊仙意志凝神细看,轻声道:“似乎有因果的味道……”

方源对来者恭敬行礼:“见过师尊。”

“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尊?”元莲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愉,“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一个人跑出去历练,这也算了,居然一月才报一次平安。这些天更是三个月都没有音讯,你是非要让为师担心死才满意?”

“谷谩竹”本来还有点理亏,这一听就不乐意了:“你担心什么?你不是多了两个徒弟吗?他们还不够你关心的吗?”

“胡闹,那怎么一样?”元莲蹙眉,“听话,谩竹,跟我回去。”

“我才不回去,”方源一闪身躲到意志身后,声音闷闷的,“不想理你这个不讲信用的。”

元莲:“……”

一直被他们无视意志轻咳一声:“我说,两位,我这个传承的主人还在这呢。”

元莲:“你是谁?”

“本座宁陶。”

元莲一愣:“元始仙尊时期的宁陶前辈?”

“是我,”意志微微颔首,“他这两个半月一直在我这里准备继承我的传承。”

一向遵规守纪、尊师重道的元莲行了一个晚辈礼:“见过宁陶前辈。”

“别了,你好歹也是仙尊,我受不了你的礼,”意志一摆手,“虽然来了,也先等一下,他还差最后一点就可以了。”

意志示意方源去另一个空间接受传承,一时间在场的只剩下两个人。

“你应该也能看出来,我是故意让他避开的,”意志瞥了元莲一眼,“你知道那个孩子喜欢你。”

元莲沉默,然后点头:“是。”

“你也喜欢他,”意志道,“不要反驳,我看的分明。”

“……可他是我的徒弟。”

“那又怎么样?”意志似乎有点无语,“那这样,你幻想一下,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人,他们举止亲密,关系比你们之间更亲近。你看着他们相见、相知、相许——你愿意吗?”

元莲只是简单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,就知道自己接受不了。

他愿意看着自己的徒弟找到幸福。

但他不愿意看着心上人投入别人的怀抱。

“你看,你接受不了,那你现在别扭什么呢?”意志继续说,“世俗眼光有那么重要吗?”

“当年我和元始的关系可没少被那些异族攻讦,我们都懒得管。这个世界,实力为王。”

元莲沉吟。

“你们自己想想吧。”

“爱情所谓悲伤之事,莫过于两情相悦却如隔天埑。”





方源出来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元莲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。

他还没来得及询问,就和元莲一起被意志赶出了传承。

“师尊?”

“谩竹,跟我回去吧。”元莲没有看他,语气轻柔。

方源睁大眼睛,似乎在等待什么,但元莲说出这句话以后,就闭上了嘴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闹也闹够了,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。



但元莲还是改变了一些。徒弟本来就不是他真心相收的,但既然收了,自然不能把他们退回去,他索性创建了一个天莲派,把人都扔进去。



那些时日他们的关系都恪守着“师徒”的红线,平平淡淡。

直到一位新天庭成员的加入。

天庭成员成分复杂,有时候也会接收其他四域转为正道的魔道蛊仙,后世的万紫红便是如此。这一位新成员也是,他是南疆有名的蛊仙,名列南疆正道通缉榜前三,被元莲仙尊感化,自愿加入天庭。

这本是一件好事,虽然南疆正道可能有些怨言,但在元莲的威势下,再加上魔头转投正道也说不出错,都按下心中想法不提。

如果没有当时已经八转的“谷谩竹”当场暴起要斩杀了这人,也的确是一件好事。

尽管他被元莲拦住了,但死死地盯着那人的恨意无法被忽视。

“谩竹!”

元莲一声厉喝让谷谩竹眸中的猩红褪去些许,碍于师尊,后者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手里的剑,二话不说跪在元莲面前:“师尊,数百年前,他杀了我族七百六十三人,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,只有我一人侥幸活下来被您捡到。”

他当时真的很小,可他记得的,他记得母亲把他抱在怀里,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头发上。

“我可怜的孩子,要活下去啊……”

那是他的仇人,化成灰他也认得的。

元莲怔然。

他不知道这件往事,他一直以为谷谩竹是魔教哪个高层的孩子,才会被藏在离魔教那么近的地方。

而且这个人是在南疆帮助天庭有了大功才被元莲仙尊招揽进天庭,肯定是不能杀的。

“谷谩竹”之前不知道,但看见元莲的神色的时候,就什么都懂了。

“谩竹,他的命数并不在这里。”

方源抿了抿唇,站起身,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的仇人,转身离去。

在场的人莫名松了一口气,包括那个差点被一剑穿心的前·魔道蛊仙。



元莲知晓,自己的徒弟没那么容易放弃。可哪怕是他,也没想到方源的报复居然来的又快又狠,更没想到,后者挑中的地方,居然是天庭腹地。



“你……什么时候成了亚仙尊?”元莲仅仅是瞟了倒在血泊里的蛊仙一眼,就知道他已经没救了。但元莲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次要的事了,只是盯着自己的徒儿,神情复杂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连我都瞒着了?”

“从你一直在我耳朵旁边唠叨宿命的时候,师尊。”方源不看他,反而盯着远方的监天塔,“我一直不喜欢宿命,不是你自我安慰的‘他还年轻’,是从始至终,都不喜欢。”

“我越是修炼,就越是理解无极魔尊,被宿命缠绕的感觉太窒息了。”方源语气愈发轻柔,“可我喜欢你,喜欢是不讲道理的,我想让你开心,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你教出来的徒弟是个怪胎。”

“可我现在不想了,真的,我不想因为什么狗屁宿命就放弃杀了我的仇人,那会让我发疯的,”方源继续说,“我不想做一个好徒弟了,我不喜欢天庭,天庭于我唯一的不同就是有师尊。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难受,我做不到假装喜欢这里一辈子。”

“还有啊,元莲,我不想喜欢你了,喜欢你太累了。”



他朝着元莲走过去,愈走愈近,擦肩而过,渐行渐远。


鲜血还在流淌,逐渐凝结成暗红色,但没有一个人注意。


“谩竹,”元莲哑着嗓子开口,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,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惊慌,“留下来吧。”

“徒弟,还是道侣?”

“……既是徒弟,也是道侣。就像你说的,爱情没有理由,而我有不讲理的资本。”

一声轻笑回荡在空气中。

“可是,元莲,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的。”

“我不想做你的徒弟,也不想做你的道侣了。”




那么,后来呢?



后来的事情已经不为人所知,五域两天流传下来的版本是,元莲仙尊的大徒弟谷谩竹,八转律道亚仙尊,年轻时是中洲的标杆,后来却极少出现在人前,几乎称得上是了无音讯。而更深层的事情,也只有那些大人物才知晓了。




宿命蛊昭示,“谷谩竹”为乱命之人,当斩杀。可那是顶级的亚仙尊战力,除了元莲仙尊亲自出手,谁也奈何不了他。

元莲得知宿命的启示后,在青莲谷中枯坐了三天三夜,曾有人见其形容枯槁、须发皆白。只是再出来时,依然是那位儒雅随和、温润有礼的元莲仙尊。

他离开了天庭,很快就找到了方源,虽然准确来说,是对方根本没想着躲他。

“你来了,我还以为你会来的早一些,”方源站在悬崖边上,看着他,“不过,也不重要了。”

元莲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——毕竟你来了,那你就已经做了杀我的决定。

“你还记得当初你西游时,在沙漠遇到的小村庄吗?”

元莲思虑了一下,缓缓颔首。

那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,所以他还记得。

“那里有一个孩子,他请求你复活他的娘亲,你拒绝了。”

“他说,‘我恨你,我恨你,蛊师!你明明可以帮助我复活娘亲,你却不这么做!你太冷酷,你真的很残忍。就因为她不是你的娘亲吗?若是你的娘亲,你会这么冷漠拒绝吗?’”

明明这是一段歇斯底里的话,却被方源用冷淡而平静的声线讲了出来。

“然后你回答了这个问题——是的,我会这么做的。安然地接受死亡,不管是任何人。因为我知道,这都是宿命的安排。”

“我知道,你是认真的,如果宿命说你下一刻就会死,你也会坦然接受。这就是你——元莲仙尊。”

“历代尊者或多或少都接受过宿命的拷问,元始仙尊承担了人族启蒙者的责任,星宿仙尊以身合道,无极魔尊为成道斩杀了自己的爱人,红莲魔尊重生千百次只为摧毁宿命蛊,”方源说,“而你,是宿命的拥护者。”

“拥护者倒也罢了,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变成殉道者。”

“但是元莲啊,”方源露出一个笑容,“你阻止不了人的思想。有些事,不被允许,不被推崇,可只要存在成功的可能,哪怕虚无缥缈,也有人会去做的。妄念也好,痴想也罢,总会有人做的。人不是草木,人心思变,欲壑难填。吃饱了,就想吃得好;穿暖了,就想穿的美;贫穷了,就想富有;老了,就想年轻;孤独的,就想要同伴;儿孙满堂,腰缠万贯,甚至是永生不死,都会有人想的。”

“甚至,元莲,你连你自己都阻止不了,”说到这里,方源停顿了一会儿,“虽然我还是希望你能阻止你自己,毕竟,我还是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宿命杀了我,却因为其他人去违背宿命。”



“元莲,这一次,我真的不要喜欢你了。”

话音未落,方源向后仰倒,衣袂飞扬。



监天塔的一副画面黑了下去。



这件事并不为外人道也,甚至绝大部分人一直认为谷谩竹一生都是元莲仙尊最重视的徒弟。


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,后来元莲仙尊进入生死门,踏过逆流河,成为第一代逆流河主,是为了带回谁的魂魄。

但在生死门中,元莲仙尊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。他独自立于安魂湖畔,看见了喝的酩酊大醉的太日阳莽,可后者已经引不起他的半分兴趣。

“谩竹啊,你是对的,”元莲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跟谁诉说着什么,“我阻止不了我的妄念,更受不了对你无休止的思念。”




坐落于中洲的帝君城,凝结了元莲仙尊毕生画道和人道结晶的壁画世界,迎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。

这位客人睁开眼睛,眸底的迷茫尚未散去,瞥见元莲的时候却多了一丝清明。

“元莲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
“谩竹,我很抱歉。如果宿命蛊有被摧毁的那一天,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复活。”

“元莲啊……”

客人轻叹,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微笑。

“我活着的时候,你端着你的大义;现在我死了,你何必去感动你自己呢。”



【END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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